Levi Ackman

【Kunessi】日夜流转,迟暮玫瑰(下)

>>伪科幻,勿考据,勿代入现实。请无法接受的朋友们及时点✘。我爱他们,愿他们一切安好,愿他们所梦所想都能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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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诀别

 

独自一人离开家来到遥远的陌生城市,这还是第一次,莱奥紧紧捏着背包的背带,手心出了不少汗水。他从未到过这里,窗棱的鲜花,飘舞的区旗,浪漫的街景,却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他听不懂当地人的言语,却只觉得那些音节同他分外亲密。这或多或少减轻了他的惴惴不安。

 

来到了纪念馆门前,那是一幢气派却低调内敛的别墅,攀满藤蔓的铁栅栏将喧嚣隔绝。据说这座纪念馆是由这位巨星生前的居所改建而成,即使过去多年,前来朝圣和悼念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莱奥绕着别墅走到了正门前,却发现铁门紧闭着,一位穿着军礼服的守卫表情疏离地站在大门前。几位远道而来的游人用西语询问,却被礼貌地告知今日闭馆的消息,只得疑惑且遗憾地离开。

 

瞧见这一幕,莱奥心下狐疑地从背包中取出被小心翼翼叠放在夹层中的门票,仔细确认了一遍日期——的确是今日。于是他走上前去,面露腼腆礼貌的微笑,将门票展示给守卫看,正要询问,却只见守卫瞥了眼他手中的票,便微笑地对他说道:“Lionel先生,请跟我来。”

 

莱奥乖乖地跟着守卫来到了铁栅栏的偏门处,跟着走了进去。

 

踏上柔软的草地,阳光下青草的味道愈发浓郁,经过一片小型球场,才来到别墅的门前。透过门上的玻璃,可以隐约瞧见里面的情景,露出一角的布艺沙发,客厅墙壁上看不清的相片,挂在墙上的各种颜色的球衣——他的心脏在剧烈跳动着,像带来山崩地裂的陨石群撞击。

 

“我知道你会来。”他身后传来沉稳的声音。转过身去,是一位气质随和的中年男人。

 

“初次见面,我是巴塞罗那俱乐部现任主席,Oriol Busquets。”男人伸出手来和他握手,力道稍微有些大,久久不愿松开,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同样复杂的情愫。

 

奥里奥尔用钥匙开锁的手有些颤抖,推开那扇玻璃门后,他原本沉着的面容上闪现过一丝犹豫,转头对莱奥说道:“你现在选择离开还来得及。”

 

原本如擂鼓般的巨大心跳声瞬间消失了,那一刻,像山崩停止、海啸平息,一切归于平静。莱奥轻轻摇摇头,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径直经过男人走了进去,平淡地说道:“我知道,我只是一个克隆人。”

 

奥里奥尔震惊得愣在了那里。

 

“我不是被豢养的金丝雀,天真而无知。我知道Gerardo把我放进世界杯的大名单里颇费了些功夫,他与国际足联官员的争执……我听到了。”莱奥轻轻触碰着显示着梅西生平简介的液晶屏幕,嘴角上挑一抹难以读懂的弧度,“……所以我是他的克隆体。”他隔着玻璃屏出神地摩挲着屏幕中男人的脸庞。

 

“所以Agüero先生爱的是他,不是我。”他低垂头颅,小声地喃喃。

 

他耐心地浏览着那些文字,密密麻麻的字符像蚂蚁爬过。他隔着玻璃橱窗瞧着象征着荣誉和辉煌的金靴、奖杯和金球,还有男人手捧冠军满脸笑容的照片。他好奇地拿下墙壁上的帽子戏法足球,颠了几下又放了回去,还有墙壁上数不清的球衣,有印着男人名字的,也有印着他不认识的名字的……还有印着Agüero先生名字的。

 

一种窒息的感觉攥住了他。眼前一阵模糊,刺痛如同一道闪电劈入他的头颅。

 

他强撑着步子继续向前走着,冷汗浸湿了他背着背包的后背。然后,他抬头看见了,那张照片。那张有整面墙壁那样大的照片。照片中,两个男人紧紧相拥,背对着他的男人蓝白球衣上印着Agüero和11号的字样,而正面对着镜头的男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一手亲昵地搂着阿圭罗的脖子,另一只手紧搂着后背,圆圆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笑容如同蜜糖一样齁甜。

 

他好像突然坠入了宇宙深渊中,无法呼吸,冰冷至极,在如同剖开头颅、挖出心脏、劈开骨头的剧痛中陷入无知无觉。

 

此时,阿根廷的黎明已降临*。

 

 

9.重逢

 

他感觉自己像一朵轻飘飘的云,没有重量,被风轻轻一吹便可以四处飘散。突兀地,脑后的钝痛砸进了他的意识,像劈开乌云的闪电。他重重地摔了下去。闪现而过的是鲜红色的画面,然后是嘈杂的,漆黑的,像抽象派艺术作品般线条混乱。身体不是他自己的,像硬生生把他的灵魂糅合进一具仿造的玩偶躯体,不契合的部位被硬生生挤压揉碎。

 

疼痛是他恢复知觉后的第一个感受。

 

然后是模糊的人声,间杂着节奏稳定的机械滴答声。呼吸很累,身体也很沉重,记忆紊乱,像被画家丢弃在垃圾桶里的一张张皱纹巴巴的画稿。

 

他耐心等待了很久很久,久到周围的声音沉寂,久到他以为宇宙膨胀到了尽头。然后才终于积蓄了一点点微弱的力气,将疲累沉重的眼皮睁开。入目是刺眼的雪白,和模糊的脸庞。他费劲地转了转眼珠子,逐渐清晰起来的视线让他看清了这里是一间熟悉的病房,和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英俊面庞——

 

“阿Kun……”他听见自己用微弱而嘶哑的声音轻轻呼唤着。

 

那张原本英俊的脸上的表情突然间就像马戏团的小丑一样,难以置信的震惊,喜极而泣的惊喜,和痛彻心扉的懊悔,所有复杂的情绪全都混杂在了一起,皱成了一张百感交集的面庞。

 

他看见阿圭罗流满眼泪鼻涕皱成了一团的脸,扯出一个安慰的微笑——想张口对他说一声“没事,我没那么容易死掉”,突然钻进脑袋中的记忆却让他疼得冷汗直流,浑身虚软无力。

 

在重新陷入昏迷之前,他无意间瞥见了一位站在一旁看起来熟悉极了的老人。

 

三日后。巴塞罗那诺坎普球场医务室。莱奥乖乖地按照医师的要求做了全身体检后,坐在床沿边捧着杯子喝着马黛茶。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一旁的阿圭罗一脸紧张地盯着他。

 

“别担心,医生说我身体很健康。”莱奥将马黛茶杯递给他,然后捞起衣袖和裤腿打量起自己干干净净的右手臂和左腿,“只是觉得很不真实……就像一个梦境……睡醒后突然发现自己穿越到了未来,而且身体也变小了。”

 

阿圭罗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手臂,疼得眼里挤出了泪花:“这不是梦。”

 

“傻Kun。”莱奥心疼地牵过他的手臂轻轻揉了揉那处有着淤青的明显掐痕。

 

“咳咳,”一旁某位毛发依旧旺盛如当初的蓝眼睛老人提示性地咳嗽了一声。

 

三日前,奥里奥尔为了避免引发轰动,将突然昏迷过去的莱奥送去了诺坎普医务室,由巴塞罗那队医团队进行治疗。这位十九岁的男孩全身器官突然开始衰竭,面色惨白,生命垂危,心电图上的曲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趋于水平,而医生束手无策。阿圭罗在看到那张信纸时便立刻乘坐私人飞机前往诺坎普,被警卫阻拦在门外时是这位巴塞罗那前任传奇主席杰拉德·皮克·伯纳乌替他解围,领着他去了医务室。

 

在看见病床上脆弱苍白的男孩时,阿圭罗立刻从随身便携式冰柜中取出一管药剂试图直接注射入男孩的血液中,却因为止不住颤抖的双手将试管摔碎。勉强平复着呼吸,将另一管药剂取出时,奇迹发生了——

 

心电图上的波纹逐渐趋为稳定的波浪,各类指数也都逐渐回归于正常水平,男孩原本变得惨白冰冷的皮肤也逐渐恢复了暖色。

 

就好似刚刚濒临死亡的一刻不曾发生过。

 

“你相信有灵魂吗?”四十二年前马蒂诺曾在幽暗的墓地里面容神秘而又诡谲地问。这一幕突然钻进了阿圭罗的脑海里。他曾经渴望相信,却不曾信过,如今,他只想虔诚地亲吻上帝的指尖——这是连医生都一脸惊愕的神迹。

 

“我觉得他们看我的眼神里有一种想把我解剖研究的冲动,”莱奥笑道,“得拜托你帮忙看住他们。”

 

“当然,如果我这个前主席的身份还有权威的话。”皮克默契地接话道,如果不是因那挑起的嘴角皮肤松弛,刹那间好似回到了他们相处的当年。

 

“所以……这些年大家都过得怎么样?”他还是将最关心的问题问了出来。才刚刚开始适应这个世界,也许这并不是一个适合马上就去了解的问题。

 

“……你离开之后对我们的打击很大,不管是精神层面还是竞技层面,但是大家都在努力从痛苦中走出来,俱乐部也在积极做出改变……生活必须继续下去。我们那一代的球员退役后,大家都去做了各自想做的事。Luis陪伴着他的妻子和三个孩子,偶尔去社区球队踢踢球,退休生活过得很自由。Ivan决定继续学习他的建筑设计,成了挺有名气的建筑师,事实上塞维利亚那座新修的教堂就是他主持设计的……”

 

莱奥认真地听着,眼角有些湿润。大家听起来都过得还不错,这让他或多或少放下心来。

 

“……我在把安道尔俱乐部带入甲级联赛后,就回巴萨竞选主席。Xavier那时候也回来了,后来我们邀请了Carles回来担任技术总监,还有Andres和Sergio也回来帮了我们不少忙。那时候Marc已经是第一队长,Ous,Arthur还有Puig他们也成长了很多,个个都能独当一面,大家在一起再次创造了当年六冠王的奇迹……那是被永恒镌刻在球队光辉历史中的梦四队……”皮克望着窗外的绿茵场,回忆着当年的点点滴滴,神情时而伤感,时而又自豪。

 

“那真的太棒了……”莱奥满目赞扬和歆羡,又垂头惋惜道,“可我却错过了。”

 

“……但你还能再现属于你的梅西时代,Leo,”皮克走上前去,用宽厚温暖也布满皱纹的手掌温柔地轻抚他的额发,“……现在的足坛形势已经天翻地覆,个人技巧和球员个性都被功利化和机械化的足球系统所残忍淘汰,曾经老一代球员们对俱乐部的忠诚精神和人情感性都是被商业化和职业化所唾弃的对象。巴萨仍固守着属于我们的传控基因,却因难以再找寻到合适的球员而逐渐没落……你将是那位让传控哲学再现辉煌的天选之人,我相信这是命运给予你的新使命。”

 

“说到这……Leo,你的姓氏,我是指我会去帮你改回你原来的姓氏。”阿圭罗突然插话犹犹豫豫地说道。

 

“不,不用了,就这样挺好,”莱奥笑着摇了摇头,那双清澈却又深邃的焦糖色眼眸坚定而执着地凝望着阿圭罗,“梅西时代已经结束了,现在是阿圭罗的时代。我后背上的名字将以‘Leo Agüero’存在。”

 

“阿Kun,你愿意陪伴我一同重回赛场,向他们展示四十多年前的足球——真正的传控足球是什么样的吗?”

 

“……我不确定我还能否上场踢球,而且,我已经快三十岁了,已经不如当年能跑了。”一直以来,有一道透明却坚硬的屏障横跨在他面前阻挡了他前进的步伐,此时那道屏障却开始摇晃抖动,似乎摇摇欲坠。

 

“你跑不了的,我帮你跑。你要饼,我喂。”顷刻间,那道屏障轰然破碎。

 

 

10.伊始

 

阿圭罗和莱奥与巴萨的签约正在进行之中,他们打算在巴塞罗那找一处离俱乐部近一些的新住所,在此之前先暂时借住皮克家,两人也趁此机会去拜访了仍居住在巴塞罗那的昔日队友。然而擅长捕风捉影的媒体终究嗅闻到了真相,而世界也并非一片宁静。

 

在他们待在巴塞罗那的第三天,联合国国际法庭传唤了莱昂内尔·阿圭罗,再次针对他是否具有参加职业足球比赛的资格以及是否具备基本公民权利进行再度裁决。

 

“目前世界上多个国家都出现暗中进行非法克隆人体实验的情况,这些违反联合国法令的实验对许多无辜志愿者的身体造成了严重的伤害。世界各地也都在举行反对克隆的游行示威,有些地区甚至因此发生暴乱。联合国早已声明反对克隆人,克隆技术用于克隆人类也违反基本的伦理道德,各国也都出台相关法律禁止克隆。因此,Lionel Agüero先生,你的存在是违反法令和道德伦理的存在。”

 

事实上,这是多家足球俱乐部在得知莱奥和阿圭罗将加盟巴萨后因惧怕和嫉妒而联合向国际法庭提出的上诉。

 

莱奥挺直了脊梁,对威严肃穆的法庭毫无惧色,他字正腔圆坚决地回应道:“首先我为那些遭受非法对待和深陷苦难中的人们表示同情,然而这一切并非我的责任。这是那些残忍进行非法人体实验的人的错误。”

 

“我的出身并非我能选择和掌控,但既然我已经站在了这里,我的思维、谈吐和行为和其他人类没有任何区别。我也同样是一条生命。生命不应该因为他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而被划分和歧视。这也同样有违联合国对于‘生命平等’的声明和维护,不是吗?”

 

“更何况,如果我告诉你们,现在站在这里的,也同样是曾经的那位梅西呢?”莱奥顿了顿,眼神犀利地环视一圈所有在座的官员,“现在的我又究竟该被如何划分?”

 

“……你怎样证明?”本就安静的法庭一时间陷入了死寂,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审判长质问道。

 

莱奥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将那段黑暗而又血淋漓的回忆从最底层的抽屉中扯了出来,平淡而又缓缓地将真相吐露。这段卷宗上破碎而残缺的真相碎片在他的陈述中逐渐还原成了完整的画卷,当初无能的警察无力解决的悬案的真相终于在时隔四十二年后的今天浮出水面。

 

即使可能会被判罚蔑视法庭的罪名,阿圭罗仍默默走上前去握住了莱奥渗出冷汗的手。

 

“我将永远为自己的权利作斗争,我不会惧怕任何试图捆缚我的手段。”莱奥与阿圭罗的手十指相扣。

 

“而我,也会永远站在他的身边。”阿圭罗毫无惧色地仰望着他们。两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这次庭审再次以无果告终。走出法庭后,呼吸着巴塞罗那夹杂着海风的自由气息,阿圭罗问道:“现在你打算做什么?”他们的手指仍然十指相扣,未曾分离。

 

“我想去Gerardo的墓前凭悼,告诉他,我回来了。”


FIN 


*注:阿根廷布宜诺斯艾利斯比巴塞罗那时差晚五个小时。


写在后面:终于完结了,这是我写得最痛苦的一篇文了。我明白很多人无法接受,但没关系,我希望我想表达的东西已经表达出来了。接下来我会先把那篇《无处可逃》完结,然后是拉梅的点梗,还有阿Kun的生贺也得安排上。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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